李逍遥与赵灵儿越挤到前面,身边的人交谈的内容也渐渐不同,越内围,越多的是等着上场比武的,以及几乎没有几个看热闹的的民众了。
两人不小心撞上了一名身材中等的汉子,李逍遥连忙道歉,那人正要发火,一见李逍遥身边带了个女子,便皱眉道:“小子,你带个丫头来比武招亲?”
“不,我不是比武招亲的……”
(资料图片)
那人冷冷的说道:“那你挤到这么前面来做什么?后面去!”
旁边有位虎背熊腰的男子道:“嘿,彭霸天,你看不惯,不会把这小子打出去得了?”
彭霸天道:“哼!铁面煞星,你想骗我五虎断门刀彭霸天先出手?做梦!”
铁面煞星笑道:“哈……你有几两重,我还不知道?上次那被林家小姐一脚给踹下来的是谁呀?!”
彭霸天铁青着脸不理他,旁边有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剑客好奇的说道:“我是第一次来,久仰林家小姐的美名,只希望能目睹她的庐山真面目,于愿足矣。”
铁面煞星道:“哈!你更好笑,只想看看的话,干吗跃跃欲试的?小心到时连滚带爬的被轰下来!”
剑客讽刺地说道:“这就要请教被轰下来过的兄弟您了。”
另一人声若洪钟,道:“我乃是太湖巨鲸帮的少帮主赵海,林天南的女儿我是要定了。你们别想跟我抢!”
众人根本不理他,反倒都面带讪笑之色,看来是人人有希望,个个没把握。
此地的众人都是敌手,因此气氛十分火爆,随时都可能有冲突,李逍遥只想快点交还了东西带着赵灵儿离开。
没多久,突然间几千个人的场所全静了下来。
只见几个人走上了台,除了一名锦袍的中年汉子之外,还有一名穿着黑色丝缎的老人家,第三人一身湖水绿的苏绣长袍,竟是刘晋元。
他见到了人群中的李逍遥,微觉惊讶,但也稍微向他点了一下头,作为招呼。
李逍遥暗想:“这个刘公子真是没药可救了,他的心上人要比武招亲,他还来现场观摩,真是滑稽!”
刘晋元愁眉苦脸的,看样子心里真的很不好受,却有不得不坐在贵宾席上观看。
那名穿着黑色华服的老人家,走到台前,朗声道:“诸位英雄,吉时将至,参加招亲比武之人,尊号大名皆已登记,一会请依顺序上场,不可自乱。”
众人哄然应了一声,声势浩大,震动云霄。
接着,那名中年汉子一振衣袖,走上前两步,不知为何,他一走出来,现场便又自动静了下来,似乎是慑于他的威严。
那名汉子身材比一般人略高些,肩宽背厚,但并不笨重,反而有种轻灵敏捷之感,动作自然而然十分幽雅好看。而他浑身上下,散发的那股不可小觑的气势,更是逼人。
他开了口,声音像是平常讲话,却一清二楚的传入众人耳中:“诸位英雄、朋友,在下林家堡堡主林天男,膝下只有一女,姿色鄙陋,承蒙英雄们不弃,愿试身手,以结良缘,此乃美事。但是,若是小女与各位无缘,万望英雄朋友们另觅佳偶,只当是与小女切磋武艺,无胜无败。”
李逍遥暗想:“这就是林家堡堡主林天南?看来他不但有武功,还很会做人,明明是认为可能每个人都会输他女儿,却说什么无胜无败。口气实在太狂了,难的是狂有装出不狂的样子,”
台下有人高声叫到:“林天南,我先叫您一声泰山大人啦!”
李逍遥转头一看,正是那个大嗓门太湖巨鲸帮的少帮主赵海。
台上的林天南微皱了一下眉头,口气依然不露喜怒:“不敢,不敢。”
铁面煞星叫道:“别罗嗦了,快叫小姐出来给大家瞧瞧!”
林天南装作没听见,继续道:“比武之前,在下先请各位手下留情。若是伤了小女,在下绝不追究;同样的,若是小女出手失准,也请各位英雄一笑置之,刀剑无眼比武时原本就难免血光……”
话没说完,又有人心急的叫道:“我们知道啦,谁找后帐,谁就是乌龟,一辈子翻不了身!”
“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血的,一点小伤,谁会记恨哪!”
却有几个来过几次的武林豪杰沉着脸,神情凝重严肃。看样子和这位林小姐比武,绝不是“一点小伤”那样简单,所以林天南才要事先声明一遍,以免真的结下仇家。
林天南听众人把话说满了,才转身对管家点了点头,一摆手,要刘晋元坐下,自己也退至一旁,坐在刘晋元身边的宝座上。
管家林忠高声道:“请小姐上场!”
一道红色身影,宛如一朵红霞般,轻飘飘地落在擂台上,扬着脸环顾四方,冰清的美目凛凛有威。台下的武林高手们见到这一手俊雅的轻功,都喝了声彩。
那女子正是昨天的刁蛮千金,李逍遥也不急着还东西,倒想看看她的武功有多了得。
林大小姐现在手上持的是一把十分精美的剑。她昨天遗失的剑比普通的剑短了寸许,剑刃较薄,剑身如霜似雪。
不知为何,李逍遥一见到她现在手上的剑,就觉得有点不适合她,或许她遗失的剑才是她惯常使用的,一旦失落了,临时找把别的剑替补,就显得怪怪的了。
她这么一站定,随后对管家林忠点了一下头,林忠便道:“铁面煞星,请上场切磋,点到为止!”
铁面煞星跃上了台,道:“小姐请!”
林大小姐抽剑出鞘,二话不说,嗤地一剑便往他正面劈去。
铁面煞星吓了一跳,没想到林大小姐什么客套话都不说,直接就来杀招,急忙回转手中双锤,锵的一声,格去剑势。林大小姐剑身一转,又挑他下盘,铁面煞星身子一矮,双锤压住剑刃。
本以为以铁面煞星双锤的分量,足以压断宝剑,不料林小姐冷笑一声,脚一抬,居然结结实实地踢在铁面煞星的头上!
铁面煞星天灵被踢,踉跄退后了好几步,差点站不稳。台下众人都屏住了气,没想到林小姐会以剑为虚招,诱他矮身,然后踢他要害。不要说天灵受伤极为危险,头部被女子踢中,这也算是奇耻大辱了。
铁面煞星好不容易站稳,林大小姐已冷冷地说道:“滚!下一个。”
铁面煞星摸了摸头,终于想起刚刚中的一脚,林忠正要叫下一个,铁面煞星突然哇啦大叫:“你竟踢我的头!士可杀不可辱,我非要雪耻不可!”
说完又运起双锤,往林大小姐攻来。
看似笨重的双锤,在铁面煞星手中,居然灵活之极,一眨眼便连出数招,尽往林大小姐头、胸、腹要害锤打,林大小姐手中长剑矫然灵动,锵锵锵锵,数剑尽是格去双锤攻势之声,一下子就反守为攻,又把铁面煞星逼得不得不转攻为守。
他不但没有雪耻,反而丢脸丢得更厉害了,有人叫道:“铁面煞星,下来,还赖着做什么?”
“打不过就别丢人啦!”
“还想叫林小姐在你头上再赏一脚吗?”
“刚刚是右脚,你想要试左脚是不是?”
叫声越来越浩大,铁面煞星的气势也越馁,几乎打不下去了,没几招便被林大小姐长剑抵住咽喉,不得不收了双锤,草草抱拳为礼,下了台。
林忠又喊了一人,这回是名剑客。那剑客身手十分轻巧,从人群中拔飞而出,落在场上,抱拳道:“请小姐赐招。”
台下有人议论道:“轻功好的,剑法往往也不差,这场有看头。”
“嗯,他的步法很高明,有精神,是个强手。”
李逍遥不解地暗想:“为何轻功好的,剑法也不会差?剑法与步法又有什么关系?对了,我想起来了,酒剑仙前辈的轻功就是出神入化,像是在走路,却一下子就不见了。看来,想练好剑,光练剑是不够的。”
李逍遥道听途说,居然能自己领悟出“想练好剑,光练剑是不够的。”
刀与剑在五项兵器中称作“冷兵器”,意思就是要靠使用者本身的功力去发挥的兵器,而使用者本身的功力,就分为指法、手法、身法、步法、眼法、呼吸法,以及精神。
一名老道的江湖人士,一看见使冷兵器的人过了几招,就能对此人的各方面修养有所了解。李逍遥还没法子掌握这一点,但已经想到了要练好剑,必须从其他地方一起补强,他的悟性实为罕见。
林大小姐不发话,也不多礼,当头便是一剑。这剑客声振如雷,剑刃或削或劈,破空的剑气飕飕,让台下都不敢喘口大气。
林大小姐伸剑取敌,纵步高飞,有如疾风拨云一般,轻巧地化去对方的剑势。
那剑客被一连接下了七八招,有些吃惊,骤变剑势,横剑斜劈。林大小姐闪身直掠,有如大鹏展翅,力透剑锋,直取对方心口要害。那剑客急忙转腰避去,反手一剑刺往林小姐的咽喉,“铛”地一声,林小姐已及时格去他的剑,一被震退,立刻又跃上前来,刺往剑客后心。
剑客身随剑走,贴着剑一转,居然转到林小姐背后,林小姐吃惊,翻身一滚,随来随去,剑刃紧缠着那剑客的下盘不放,那剑客点地跃空,落在较远之处,变剑自守。
林大小姐居然不抢功,也退后两步,丁字步站立,静待对方再出手。
这下两人隔着数步之遥,都在观察对方的招式,都没有出手,但气氛反而比刚才更紧张,台下更是鸦雀无声。
现在的这一场,出手都十分文雅,可是看在众人眼里,比起刚才对上铁面煞星,还要激烈多了。
那剑客见林大小姐俏生生的样子,柔若无骨,目若秋水,冷冰冰地望着他。台下又是千万只眼睛看着,不禁大惭,想道:“我听说这位林大小姐仗着学过点拳脚兵器,就爱羞辱武林豪杰,我看不过去,想来教训教训她,谁知道她实力如此深厚!我一个须眉男子,竟连一个女流都打不过,想出头扬名,反倒栽了,这可怎么办?”
他越想越急,忍不住剑法骤变,又往林大小姐面前刺来。
他心浮气躁之时,林大小姐已在揣摩着他的剑法来势及破解之法,见他剑气强猛而无后劲,便知他黔驴计穷,不是对手,便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,纤腰疾转,宝剑斜掠,化去他数招。
眼看剑客手中的剑一式快过一式,剑花万点,林小姐身随剑舞,姿态却越见轻灵美妙,纵跃回旋,拒前制后,一剑又一剑地杀来拆去,俏影翩然,步法一点不乱,众人都还目眩于她的美妙身法神态时,便听见一声娇喝:“中!”
“噗”的一声,那剑客肩头已被刺中了,剑尖没入约有一寸。
林大小姐面不改色地抽出剑,剑客的肩头登时鲜血淋漓,痛得渗出冷汗,整只手举也举不动,不知是否废了残了。
那剑客面如死灰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林大小姐道:“下一个!”
林忠上前来,恭敬地领他到林天南面前。
对于武功较为出色,或是看出了流派渊源的挑战者,林天南都会特别与他们交谈一番,一来是尽量以礼相待,试图化去可能会结下的仇;二来是从败者中挑出较有潜力的,看看是否有可能打败女儿。
林天南道:“陈少侠英雄出少年,剑法不凡,承让了。”
那位姓陈的剑客苦笑道:“林堡主太谦虚了,晚生技不如人,败在林家的家传剑法之下,心服口服,告辞!”
说完,对林天南一揖,便以轻功一跃不见,应该是急着去治伤,免得万一真的伤到筋脉,等于被废了武功。
台下有一人低声道:“这娘儿们好厉害,我看我还是弃权吧!”
另一人也道:“林家大小姐的拳脚本就不轻,今天不知怎么,出手比以往更狠了!”
一个年青刀客道:“是啊,我还以为一个年轻姑娘,再怎么强也强不到哪里去,铁面煞星是成名的老前辈,都被她整成这样,我还是死心吧!”
当下就有几人弃了权,林忠一连叫了五六个人,都没人敢上去。
李逍遥想:“本来我看这么多人报名,一个一个上,林大小姐不被杀死,也被累死,现在这样看来,比过几场之后,就有很多人会自动放弃了,真正敢上场的不会有几个。”
李逍遥的猜测是正确的,过去的几场比武招亲,报名的有上千人,敢上场的最后只剩下了二三十个而已。因为林大小姐不但武功高强,出手也极狠,断臂瞎眼的,不在少数。
虽然说比武招亲,死伤不论。可是武林道若真的这么讲理,哪还有那么多恩恩怨怨?要不是林天南会做人,林家堡早就得罪光武林同道了。
只听得台上林大小姐打了个呵欠,道:“喂!还有哪个欠揍的,上来呀?!”
林忠有点尴尬,道:“小姐,我还没叫完人呢。”
林大小姐哼了一声,转头对林天南道:“爹,爹!这些家伙没有一个像样的!一点也不好玩,我们回去算了!”
林天南抚了一下长须,道:“如儿,你出手未免太重了!挑擂台之前,已说好点到为止,你却动辄伤人,谁还敢上来?”
林大小姐道:“怪我?这些人难道就对我手下留情了吗?怕死的就别来!”
坐在一旁的刘晋元也忙道:“月如妹妹说得对,那些比武人对月如妹妹出手也很重,月如妹妹是为了自保,才不得不下重手的。再说,只有女子打男人的道理,哪有男子汉打女子的道理……”
不料叫做月如的林大小姐美目一瞪,对刘晋元道:“你说什么?”
刘晋元一怔,反问道:“什么?”
林月如道:“你刚刚最后两句说什么?”
刘晋元道:“啊,我说……只有女子打男人的道理,没有男子汉打女子的道理……”
林月如怒道:“你再说一遍,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!”
刘晋元还不知道哪里讲错话了,有些错愕。林月如一扬头,道:“女子怎样?男子又怎样?敢打我的只管来,能打败我,我佩服他是英雄!”
说完,林月如转身,道:“你们谁有本事,就上来!”
台下众人一片死寂,林月如转头对林天南道:“爹,您自己瞧!台下那些男子全部都畏畏缩缩的,怎配做林家女婿?”
刘晋元帮腔道:“对,对,世伯,别比了吧,月如妹妹武功如此高强,已足以发扬林家声威,不如从别处另觅良缘……”
言下之意,这个良缘自然是他了。
林天南苦笑着摇了摇头,这时,林忠已唱名到太湖巨鲸帮少帮主赵海,彭霸天立刻大声道:“赵少帮主,你连泰山大人都叫过了,可不能就摸摸鼻子走人哪!”
也有好事之徒起哄道:“赵少帮主,快上去对泰山大人叩个头啊!”
“对啊,赵少帮主,你们巨鲸帮今天一定要领个美貌媳妇回去,不然就是巨龟帮!”
赵海觉得这个脸丢不起,只好硬着头皮,一跃上台,道:“林小姐,请!”
林月如不屑地睨视了他一眼,口发娇喝,随手挺剑便刺。
赵海双掌疾推,逼退林月如,接着便如鹰隼展翅,往林月如左右腰际拍下。
林月如的剑左挑右劈,化去攻势,举脚一踢,便把赵海一个百余斤的身子,笔直地踹下擂台,正巧砸中了凑热闹的李逍遥。
众人一声叫好哗笑,林月如更加得意,一手持剑,一手*着腰,风姿飒爽,令人见之既爱又敬。
李逍遥用力推开赵海,才发觉赵海被踢中心口,气息逆阻,已然晕了过去。赵灵儿忙扶着李逍遥坐起,问道:“逍遥哥哥,你怎么样了?”
李逍遥道:“我没怎样……”
李逍遥摸了摸头,手指着站在台上的林月如,道:“刁蛮丫头,你打到我了!”
台上的林月如一愣,终于认出了李逍遥,脸色一变,但见他生龙活虎,便放下心来,俏脸一扬,道:“小*贼,你还活着?”
刘晋元见到李逍遥和林月如说话,也颇为意外,起身道:“李少侠,你们认识?”
李逍遥道:“不算认识,还好不认识,今后也永远不想认识!”
林月如大步走至擂台旁,道:“你被我打得落花流水,还敢回来讨打?”
李逍遥纵身跃上擂台,道:“哼!你暗施偷袭,胜之不武!不过,好男不与女斗,我也不想跟你讲道理,我是来还你东西的。”
李逍遥把剑和鞭子抛在擂台上,道:“还你!”
林月如并不去捡,转身道:“爹!你看见了,就是他抢走了我的越女剑和鞭子,昨天欺负我的人就是他!”
林天南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,抚着须淡然说道:“别耍性子!一定是你不对在先。”
林月如怒道:“爹,你竟帮着外人?”
林天南道:“唉!你别欺负人就很好了,别人怎么会欺负你?”
林月如道:“那你说,我的兵器怎么会在他手里?害我换了把剑,今天老是使不顺手!”
林天南也有点狐疑,道:“难道……这位少侠的武功,比你高明?”
林月如叫道:“才没有,他是我的手下败将!”
林天南道:“既是你的手下败将,你的兵器怎会落在他手里?”
“这……”林月如一时张口结舌,无法自圆其说。
李逍遥抱拳道:“林老爷,晚辈已交还了东西,告辞了!”
说完,正转身要走,林月如喝道:“站住!”
“咻”的一声,鞭声竟至。
李逍遥急忙使出庐山谣剑法的步子,闪过这一鞭,道:“你……”
林月如两手将长鞭一扯,道:“昨天你们倚多为胜,两个打我一个,今天有种与我单打独斗,若是不敢,就跪下来叩上三个响头,然后挟着尾巴逃吧!”
李逍遥身在外地,不想多惹事端,可是林月如仗着气势,居然想当众羞辱他,李逍遥也不禁生出怒火,道:“虽然在下曾冒犯姑娘,但我捱你一剑,已经两不相欠。姑娘又何必逼人太甚呢?”
林月如扬着脸道:“别废话,要是你胜了,咱们之间的过节就一笔勾销。若是输了,就留下来,替银花、长贵两个,当我家三年的长工!”
李逍遥道:“那件事明明是你不对,我救人心切,这才……”
林月如叱道:“废话少说,不想死就接招!”
她话声方落,长剑已挺刺过来,林天南只来得及道:“如儿,点到为止!”
林月如这一剑刺到,李逍遥脚下踩步闪过,他手中无剑,又没学过轻功步法,只能以剑诀闪避着林月如的攻势。林月如目光灼灼,身随剑舞,寒光忽左忽右,极快、极狠,没有半点破绽。
李逍遥闪避之时身如游鱼,盘旋于她的左右前后,林月如招招落空,但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。
“逍遥哥哥,接剑!”赵灵儿高声吆道,将包袱中的那把铁剑往擂台上一抛,李逍遥顺手接住,便挺剑一架!
这一剑“锵”地格开了林月如的一记横劈,林月如不等李逍遥拔剑出鞘,便以剑下撩,攻李逍遥下盘。李逍遥跃后疾闪,振腕出剑,林月如随手化去,又是直刺命门。李逍遥凝神注目,攻往敌心,力透剑尖,逼得林月如不得不避开,李逍遥趁这个时机抖落剑鞘,手腕一翻,便持剑而立。
古锈的剑刃,在阳光的照耀下,透出几道断续的微光,但却像即将破空的飞龙一般,隐隐散发出一种气势,让林月如感到威胁。而擂台下更是悄然无声,大家都屏息以观。
林月如喝了一声,手中青剑便往李逍遥攻来,她称手的兵器一在,剑法更加流畅狠厉,但见李逍遥有如凌空飞鹄,翩然轻旋,“嗤”的一声,长剑竟脱手飞出,自空而下,刺往林月如。
林月如从没见过这种招式,根本也无从拆解,吓得花容失色,只能急忙踉跄抱头闪退,李逍遥足尖一点,跃上前握住落下的剑,便以“香炉瀑布遥相望”一式,直劈林月如!
林月如恍觉有千万剑气,弥天盖地地封住自己所有退路,根本无法还手,脸白如纸地不知如何是好时,李逍遥却剑势一偏,像是站不稳般往旁边滑了一下。
林月如以为他根基不够,所以没站稳,急忙回神挺剑攻去,谁知道这一剑正被李逍遥架开,李逍遥看似摇摇晃晃的剑刃一回,差点要在她腰腹间画出一道横切!
这招“谢公行处苍苔没”,令林天南讶异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,刘晋元惊呼,道:“月如妹妹,小心!”
李逍遥一挥衣袖,宝剑急转了一圈,林月如整个身子顿时脱出剑气包围,也已经冷汗涔涔了,这正是“早服还丹无世情”一招。林天南原本也担心刚刚女儿会被腰斩,但是见到李逍遥及时自己化招,没伤到林月如分毫,才放下了心。
林月如却不知道李逍遥的剑法已经放过她好几回了,怒喝一声,反腕拧剑向李逍遥胸口刺去,李逍遥却迅疾无比地反身嗤嗤嗤连刺三剑,一剑比一剑威力更强。“琴心三叠道初成”的剑气,绵密无间,招招紧叠,林月如根本应接不暇,三招之中倒退了好几步,越退越往擂台边缘,再退就要摔下去了。
还没站稳,李逍遥已手腕一振,长剑斜掠她的双腿,林月如踉跄一闪,站身不稳,跌倒在地。
这时,台下反倒阒无人声,千百双眼睛都紧盯着台上,不知道会有什么发展。
李逍遥的剑尖逼着倒在台上的林月如,她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。
也就是说:她败了。
在五度招亲,打败过千百个挑战者之后,她居然败了。
林月如还未反应过来,林天南已笑道:“如儿,你输了。”
听林天南当众宣布,李逍遥收剑道:“承让。”
这时,擂台下才响起一片喧喝及掌声,也听不清楚在叫些什么,大概有的是替李逍遥叫好,有的是抗议比赛不公,还有的在猜到底这样临时插队上去比赛的算不算?
只见林月如呆若木鸡,过了一会儿,才慢慢地拄剑站起。李逍遥本以为她一定会又冷不防地偷袭,因此暗自戒备,想不到林月如只看了他一眼,便默默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随手掠起鬓边的一丝乱发。
林天南笑道:“呵呵呵……诸位,五度比武招亲,今日终于有了结果,我林家堡明日起将席开三日,各位乡亲父老、武林同道务必赏光!”
林月如脚一踩,嗔道:“爹,人家才不依呢……”
但口气中却无怒火,反倒是满腔娇柔。
林天南笑道:“哈哈哈!难得、难得,想不到你这个泼辣货也会害臊!”
林月如大发娇嗔,身子一扭,便奔下了擂台,一下子就不见人了。
李逍遥还弄不清怎么一回事,林天南已招手要他过来,拉住他的手,道:“少侠,您尊姓大名?”
“我……我叫李逍遥……”
“李逍遥,好名字。”林天南携着李逍遥的手,对台下道:“诸位,此后这位李少侠,便是我林家堡的继承人,我林天南的乘龙快婿!”
此话一出,李逍遥大惊,只见人群中的赵灵儿脸色苍白,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台上的李逍遥,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。
李逍遥连忙对着她摇头,又指指自己的心口,意思是:“我不会答应的,你放心!”
赵灵儿见李逍遥的表情,便放下了心,勉强露出一笑,点了点头,右手按在胸前,意思是:“我知道,我相信你。”
他们两个隔着千百人,无法传话,然而心意两通,举手之间,便明白对方的意思。
这时人群散了一些,可是还有很多人围在擂台下不想散去,议论纷纷。
虽然有不少人觉得不服气,但是,李逍遥的剑法出尘高妙,比林大小姐还要高明不知多少,台下之人也认为不可能胜过他,因此只敢不服气地讨论着,没有人敢站出来再做挑战。
林天南故意和李逍遥在擂台上多站这么一段时间,就是要确认没有人敢再上台挑战,更确立李逍遥的胜利者地位。过了一会儿,见到都没有人不服叫阵,林天南才道:“李少侠,请至寒舍细叙,老夫我有不少话要请教。”
李逍遥一直在注意着赵灵儿,见她已挤到前面来,便点了点头,与林天南一同下擂台,叫道:“灵儿妹妹!”
赵灵儿上前,李逍遥便握住她的手,对林天南道:“前辈,我与赵姑娘是一路同行的。”
“嗯?”林天南有几分惊讶,隐约知道或许大事不会这么顺利,此地人多,他便只点了点头,道:“赵姑娘与李公子既然同路,也是寒舍的贵客,请一起进来吧!”
这回从大门堂堂而入,李逍遥才真正看清了什么叫做豪门。不但一重一重的门庭深幽,而且处处都是景致,气魄宏伟的园林山水,衬着高门巨栋,连天空及远山,都被烘托出一股磅礴的气派。
林天南与李逍遥等人进入偏厅,马上便有许多俏丽的丫环服侍着,洗手送茶,并陈列上山珍海味,苏州有名的蟹黄汤包、鱼翅、裙边、斑肝汤、莼羹,满桌罗列,光是看就会令人食欲大动,不知道该先吃什么好。
酒过三巡,林天南也已经观察了李逍遥和赵灵儿好一会儿了,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,不过看在老于世故的林天南眼中,却也可以猜出两人的关系。
眼见李逍遥有意说话,林天南便先开了口,故意不提招亲之事,笑道:“李少侠年纪轻轻,就有如此身手!剑法精妙绝伦,相貌亦是出类拔萃,竟能打败小女。真是英雄出少年啊,呵……”
李逍遥忙道:“晚辈只是侥幸,其实我无意……”
林天南又岔开他的话,道:“对了!适才见你使出蜀山仙剑派的庐山剑法,想来你必是独孤剑圣的弟子?呵呵,实在是太巧了,老夫和尊师是十几年的拜把兄弟,算起来你还是老夫的世侄呢!”
李逍遥也颇为佩服林天南能一眼看出他的武功来历,道:“这是庐山剑法没错,可是……我没听过独孤剑圣,不知他是……?”
林天南道:“咦,不是他教你的吗?那你剑法从何习得?”
李逍遥道:“实不相瞒!晚辈因缘际会,得到一名醉道人点拨传授。”
林天南一听,便哈哈大笑,道:“哦,那我了解了,想必是独孤老哥的师弟酒剑仙教你的,对不对?”
李逍遥更加佩服,道:“是,就是酒剑仙前辈,您怎么知道?”
林天南笑眯眯地说道:“否则也不会有别人了。他游戏人间,从不收徒,竟会蒙他垂青,可见你资质非凡。”
李逍遥道:“酒剑仙前辈仅传授我这一套剑法,晚辈本想拜他为师,但未能如愿……”
林天南道:“虽然只传了一套剑法,可是你触类旁通,也很够了。”
“过奖了……”
林天南道:“你学了蜀山派的剑法,也算是一家人啦!如果再学我林家的剑法及指法,那想必少侠您更会成为不世的高手。”
李逍遥道:“您愿意教我武功?”
“呵,你是我林家的乘龙快婿,当然要将我毕生绝学,尽传予你。”
李逍遥忙道:“不,那是无意之举,晚辈并不是为了这样才上擂台的……”
林天南打断了李逍遥的话,径自道:“比武招亲擂台之上你既胜了如儿,自然就是我林家的女婿了。呵呵呵……我林家世代单传,到了我这一代,只有月如一个女儿。月如自幼心高气傲,不让须眉,有时我也恍然以为她是个儿子呢!哈哈……唉,不管是儿是女,她都是要成家的,为了发扬我林家堡的威名,我也顺着她的意思,找个武功比她高强的少年,只要人品端正,我就绝不偏私,不但要把月如许配给他,还要将武功尽传予此人,免得我们林家在武林上的声望没落了……”
林天南说个不休,李逍遥碍于辈分,也不能打断他的话,只得不断点头称是。殊不知他每点一下头,赵灵儿的脸色就更苍白一些。
此时,刘晋元大步走入厅来,道:“世伯且慢!月如怎能嫁给他?”
李逍遥也忙点头,道:“是,刘兄说得对。”
刘晋元又道:“我与月如青梅竹马,为何世伯就是不肯允婚?”
林天南道:“比武招亲,擂台胜负已分……”
刘晋元道:“不,这不能算数!月如的终身大事怎可如此草率?您明知我不会武功,却以比武来决定月如的婚事……”
林天南道:“你不服气吗?你父亲重文轻武,凭你一介书生,如何能继承我南武林盟主之位?”
刘晋元是不服气,说道:“为了区区南武林盟主之位,世伯就要让月如嫁给一个江湖无赖?”
这话一说出口,就连李逍遥和赵灵儿都微微一怔,想不到昨晚还口口声声的“李少侠”,今天会一下子就翻了脸,变成“江湖无赖”了。
林天南冷笑,道:“‘区区南武林盟主之位’?呵,你若真的有心娶月如,为何不干脆放弃你家的‘区区尚书之位’,入赘我家?”
“这……”
林天南道:“晋元,你家重文,我家重武,本应互相尊重,不应该各自贬损才对,枉费你读了一肚子的书,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?”
刘晋元吸了一口气,道:“可是……我和月如青梅竹马……”
林天南道:“若是月如愿意嫁你,我并无二话,可你问过月如了没有?月如又怎么说?”
“我……”刘晋元哑口无言,他也知道林月如根本就对他没有一点情意,老是笑他缺乏气概。在刘晋元心中,使刀弄枪,逞一时之勇,并不算有气概,真正的气概是运筹帷幄,安邦定国。他打从心底就看不起这些江湖人物。
平时对林月如的嘲弄,他可以一笑置之;现在林月如却被他所轻视的江湖人物夺走,他心中的不服气就难以平复了。
刘晋元看了看李逍遥,怒道:“哼!枉费我与你称兄道弟,没想到你居然横刀夺爱……”
“刘兄,这是误会……”
刘晋元不理他,对林天南道:“世伯,不管如何,我都非月如不娶!世侄马上回长安,请我爹前来提亲。世侄告退。”
刘晋元转身便大步离开,李逍遥本来还想叫住他,已被林天南的笑声打断了:“就这么决定了!呵呵呵……李少侠……,希望你能入赘到我们林家,好继承我林家的家业。”
李逍遥道:“晚辈万万承担不起!我与令嫒略有误会,才上擂台比试,并非为了招亲,这事还请前辈三思。”
林天南道:“难道少侠嫌弃小女?”
李逍遥忙摆手道:“不,不是,而是在下尚有要事在身,婚姻大事并非儿戏,晚辈不敢轻言承诺,只怕辜负了小姐。”
林天南皱眉道:“还有什么事比娶妻重要?”
李逍遥转身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赵灵儿,更坚定了决心,才转头对林天南道:“我要带着赵姑娘前往苗疆寻母,绝不可轻诺食言!”
赵灵儿在桌下与李逍遥握紧了手,李逍遥发觉她手冷如冰,更加怜惜,对她轻声道:“灵儿,一切尚未成为定局,你不必多虑。待我将此事交代清楚,我们即刻启程。”
赵灵儿低下了眼,只见她长密的睫羽轻轻颤着,不知在想什么。
林天南道:“李少侠,你擂台夺魁,成为林家快婿,已是人尽皆知了,怎能一走了之?”
李逍遥道:“我比武是侥幸得胜,而首要目的,也只想化解误会,根本就未想到婚姻大事。林前辈,您通情达理,应能体谅晚生的立场。”
林天南脸上不动声色,问道:“入赘我林家,有哪一点不好?谁不知苏州林家乃江南名门,虽称不上富可敌国,但亦是一方豪贾。我女儿虽不是倾国美女,亦是花容月貌的闺秀。多少名门公子想娶都娶不到,谅你也没理由嫌弃她!”
李逍遥道:“富贵、美眷,是人人梦想之物。但是若取之不义,君子不为。如果晚辈为了这些,便放弃了自己的诺言,那么林前辈得到的是一个轻诺寡信的女婿,又有什么意思?”
林天南道:“你的诺言以后再说,我问你,你执意不入赘,莫非你在家乡已有妻子?”
李逍遥道:“没有,我尚未娶妻。”
“那你跟赵姑娘,是情侣了?”
李逍遥点了点头,林天南微皱眉道:“那这位赵姑娘家在苗疆,她的父母可应允了没有?”
“还没有,不过……”
林天南道:“婚姻大事,应该由父母决定,没有应允,赵姑娘与李少侠怎能算是夫妻情侣?这名分是绝对不通的!”
李逍遥难以抗辩,林天南喻之以理之后,又动之以情,道:“月如一向眼高于顶,如今对你情有独钟,少侠何必再三推托?”
李逍遥万万不相信林月如会对自己情有独钟,搞不好只是骗他入门,将来好恶整他而已,因此只能苦笑以对。
赵灵儿听了林天南的话,却更是心头沉重。她也感觉到:林月如是真的喜欢上了李逍遥。虽然林月如与李逍遥简直是冤家路窄,动不动就吵起来,但是感情之事,本来就是奥妙难测的。说不定正因为这样打打闹闹,林月如芳心已动。
李逍遥无法与林天南再辩,想了想,只好道:“这……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,我尚未禀明家婶,不敢私自婚娶。”
林天南听事情有了转还余地,便笑道:“说的也对!我马上派人去请你婶婶过来,到时再谈你入赘之事,你们二人就先在这住下来吧!”
只要林天南不逼婚,总能解决问题的,李逍遥松了口气,道:“谨遵前辈之意。”
林天南笑着面向奴婢,道:“春兰!替赵姑娘在西厢房准备一间客房,替姑爷准备东厢房。”
“是。”春兰应道,“赵姑娘,请随婢子来。”
赵灵儿望着李逍遥,眼中甚不愿意。李逍遥对她使了使眼色,赵灵儿才忧闷地低下了头,默然起了身,跟着婢女春兰离开。
李逍遥又被林天南留下来,东问西问的,好不容易直到黄昏,才得以脱身,被婢女秋菊带到东厢房去歇息。
X 关闭
Copyright © 2015-2022 大众字画网版权所有 备案号:豫ICP备20014643号-14 联系邮箱: 905 14 41 07@qq.com